*不甜,不知所云且重度中二,oe,有部分血腥描写,请慎入
*前半部分乏善可陈且有很多看起来不合理的地方,但希望点进来的大家能看到最后再给我反馈,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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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羽策——”,李轩喊他:“吴羽策先生,这已经是我第12次在这个地方抓到你了,我想知道这家酒吧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我们眼光独到又挑剔的阿策反复光临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毛微微挑起,眸子晶晶亮,像是来赴一场爱人间心照不宣的约,半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也无,演技着实拙劣。
吴羽策举起手中盛着澄明液体的杯子朝他晃了晃,冰块叮当作响,大麦芽合着杜松子的奇异清香侵入口鼻,清甜中带着几分辛辣,好生诱人。
“Gin,上次是Hasekamp,上上次是Schlichte,这次又是什么?”李轩一手撑着脸,一手随外放的音乐在桌子上愉快地打着节拍。
他的爱人微笑不说话,只将酒杯单手推到了他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也来品品,李轩拿起酒杯又放下,好奇地捉住他手腕闻了闻,“阿策今天没有喷你的小情人欸。”
“我喷着小情人再出来幽会小情人,double kill,这位大情人李先生是会不高兴的,呐,就像现在这样。”
冷不防被点名,李先生扑哧笑出了声,“咳咳,阿策你是不是学坏了?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开我玩笑的——”,但是他看着对面爱人沉静似海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经意地闪烁了一下,心里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巨大的苦潮。
但那目光只闪烁了一瞬就再次归于平静,吴羽策仿佛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失态一样,低头含了一口清澈的酒液,然后起身前倾,抬起李轩的下巴与他交换了一个绵长又缱绻的吻。
“李先生现在高兴了吗?”吴羽策望着他,眼睛里像涵着汪落星的湖。
“唔,这酒好软,啊不是,我是说这嘴唇好甜。”李轩分明恶劣地舔了下嘴唇,但是眼神无辜,表情端庄,一派正人君子之相。
吴羽策撩起眼皮觑他,眼波流转水波横,然后仰头将杯子里三分之一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块碰壁叮叮当当,像是银泉乍迸奏进了月光,也将杜松子的香气一并敛了,余下三分躁动的灼辣,劈劈啪啪堂皇退场。
"来阿策,跟我回家。"
今天的阳光当很好,吴羽策想,太阳的光斑落在视网膜上烙下一片灼热的红,沿着这条街往前走大约980步,听到右手边小店里清脆的风铃声右转,再走370步左右差不多就到了公寓楼下。不过今天他不用费心数着步子走,左边心脏跳动的地方连着爱人的脉搏,一步一步踏实又安稳。而这个时候街边那些细碎的低语,草丛里窸窣的虫鸣便会在耳膜中无限放大,再放大,放大到他清晰而明朗地认识到,生命,或者活着这两个字的鲜明奥义。
活着,这就是活着呀……即使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是谁,不记得这个世界光明的样子,但那似乎也无甚意义了,在他的这段崭新的生命里。
吴羽策看不见,但他是从有记忆开始就看不见,李轩跟他说是因为他以前头部受过伤,对视神经造成了不可逆损伤,所以才看不见。但是他又是怎么伤到的头部,谁伤的,李轩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镶色琉璃穹顶下,一束光透过彩色玻璃的透射刚刚好打在了他头顶,把柔软的发旋调成焦糖色,施施然如神祇。不远处的留声机在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吴羽策静坐了一会,听出那是德彪西的Reverie,这首曲子里有白色的光,银色的水,橙色的晚风和红色的大地,风在水面上奔跑,光在大地上流荡,他们最后都融进彼此深爱着的血液里,成为一体,成为不可分割的唯一。
吴羽策起身,不知为何,他的内心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想去钢琴边试弹的心态,他记得家里的钢琴摆放在何处,他记得自己……不,他记得李轩曾经在那架优雅的乐器前演奏过舒伯特的小夜曲,失明后的听力尤其敏锐,他甚至能从钢琴音阶的细微差别中听出他有多久没有调音了,那么他或许也,或许也能凭记忆中的调子摸索着将这些熟悉的音符连缀成篇。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指尖搭在琴键上,琴键的触感微凉,却让他无来由地平静了下来。左起哆来咪,琴音顿起如流水,奇迹般地从琴键上流淌了出来,所有预料中的艰难晦涩和喑哑的试探竟通通不存在,他熟练地仿佛一位技艺高超的琴师,与挚爱久别重逢,如期归来。
他经历了开始几秒的惊诧,然后即是水乳交融般的熨帖,他开始恣意地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此时眼前的黑暗甚至成为了无形中的一条坦途,他开始加速奔跑,快乐地歌唱,他熟稔地向左向右,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道门,他跑的速度太快了,几乎就要撞上了那道门,然而就在这间隙的一秒,他竟生生停了下来——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但沉静有力的声音:"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做Gin,你将与他同吃同住,成为他最忠心的护卫。必要的时候,你要牺牲自己保全他的性命,虽然我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你必须知晓你存在于此的所有义务与权利,若非心脏停止跳动,你将为他战斗终生。"
金光乍现,裹挟着硝烟与金属冰冷气息的风疾冲而来,带着永生不可磨灭的悍烈烙印,吹向少年淡漠但坚毅的唇边。
那位叫做Gin的少年身形挺拔修长,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眼里带着未驯化的野兽般凶悍桀骜的光。他来这里之前就听人说,父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从外面带人回来,带回来的还是个未长开的孩子,那少年反应迅速身手利落,却是只熬不熟的鹰。禁闭室里五感剥夺滴水未进熬了三天,依然能在死水般窒息的黑暗中一招绝杀,冷静地不似凡人。出来后又跟父亲身手最好的手下过竞技场,输一场来一场,从最开始的0胜N负,到三天后偶有胜率,最后满一周的时候,竟然磨出了输赢参半的比分。坐在场下看了良久的人微笑起身缓缓鼓掌,他最终被带到这位,传说中整个东南沿海地下世界的实际掌权者面前,第一次抬起头,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做Gin。"
Gin,琴酒,世上第一大类烈酒,偏偏生得色泽清亮,奇异芬芳。
开始的时候他对父亲几乎是强塞给他的这位跟班不以为意,Gin跟他相处时不像他人描述的那样尖锐不驯,相反,他举止有礼,尽职尽责,沉静恭谦地如一尊垂目的雕塑。可是这恰恰成了他不讨这位少东喜欢的直接原因。
"Gin,今天下午我不想去上Michael的课了,我想去听Maurizio,放你半天假,不用跟着我了。"
少年沉默了三秒,还是不声不响地跟了上去,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火起,一个转身的电光石火间格洛克咔嚓上膛,堪堪抵在Gin的眉间。
“我说了,不要跟着我,我不管父亲把你派到我身边是想要监视还是美其名曰保护我都不欢迎,你是他老人家的一条狗,可我不是。”
被枪抵住额头的少年面色如常,甚至微微往前探了探,一双寡淡的眼睛蓄起垂怜的光,眼尾一颗小小的泪痣衬得此刻的他妖异又危险,仿佛只有这一刻的Gin才撕下了平日里拘谨的伪装,重新做回了骄傲炽烈的琴酒。
那也是他第一次注意到,Gin右眼角下原来有一颗泪痣。
“你开枪之前我说两句话,第一,永远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人,第二——”
少年出手如电,干净利落一个手刀劈在对方腕子上,然后四指翻转蓄力握住枪托,转瞬间反客为主,格洛克森然的枪口这次对准的,是自己的眉心。
“当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击必杀时,就请不要拔枪。”
Gin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咔哒一声单手卸掉了弹匣,将只剩光杆的手枪抛给他,“还有,老爷既然把我划给了你,就不会再插手我们间的任何决定,如果你实在不想我跟着你,现在说也来得及,李轩。”
李轩,Gin叫他李轩,他在第一人称的梦境里,看到了一个第三人称的故事。他是Gin,他是吴羽策。
少年的眉眼疏朗秀致,在淡金色的光晕下与另一张稍显稚嫩但隐隐有了英挺轮廓的脸渐渐重合。倾盆雨夜里的夺路狂奔,汽车轮胎与地面刮擦发出的刺耳尖鸣,一滴一滴融进他领口里的温热血液。不夜城的暗潮汹涌与衣香鬓影,成人世界里所有锈迹斑斑的明枪暗箭。野犬狺狺,毒蛇吐信,生在最幽暗角落里的两株藤蔓交缠缱绻,渐渐长出红色的禁果。而苍白的信仰却在向幽微的光亮匍匐远望,那些光里有隆冬午后一张琴凳上的四手联弹,手腕上交叠的琴酒香,依偎在博尔赫斯天堂里的熹微晨光,无人的茶室里一触即分的浅吻,跨越半条北回归线传来递往的无名信笺。
他甚至想过要抛弃家族身份和世俗的成见,洗心革面,去一个北纬30°的小岛,看着天蓝海阔,看着爱人的脸,余生平淡,未尝不可。
可惜他从未想到,他以爱人相称的琴酒,在故事开始之前,就未曾与他站在同样的起点。
他那明媚骄傲的少年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样子,血把额前的碎发糊成一团,顺着下颌线滴答滴答在地面上汇了一滩,面上一道纵贯的刀伤从右眼划到耳下,狰狞见骨。他像一只破败的木偶被钉在墙上,浑身血污,呼吸微弱,栅格外的太阳像剜出的血目,一点一点隐下山头,像极他一点一滴流干的血液。
“为什么骗我。”
Gin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间地点场合没有任何异常,因为他本就是对方的弃子,而这颗弃子偏生顽强倔强,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把自己钉成了虚空心脏里最隐秘难拔的刺,从吴羽策活成琴酒,天衣无缝,无懈可击,他本来不应该失手的,他本来没有理由失手……如果那天挡在他面前的不是李轩,他绝不可能射偏那一厘米。
“为什么没有杀我。”
他的右眼已经看不见了,微微睁开的左眼瞳孔涣散,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笑,嘴角就裂出了血珠。
“李轩……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两句话……”
他的手在袖口里攥紧成拳,仿佛这样就可以掩盖掉他在发抖的事实:“第一,永远不要把枪口对准自己人,第二,当你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击必杀时,就请不要拔枪。”
Gin笑了笑:“你记得……就好……不要学我……你看我其实自己都没做到……”
他觉得此时他应该伸出手来帮他抚掉脸上的尘土和血污,甚至应该俯身递上一个浅吻,而绝不该是现在这样,指甲嵌进肉里强自镇定,却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他听见穿过峡谷的风呼啸而过,地狱万鬼恸哭。
“李轩,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你闭嘴!”
“求你杀了我,阿轩,我已经看不见了,以后也都没法开枪了,这样的话,何必留我在这世上作践自己。”
“吴羽策!你给我闭嘴!我能救你出去!你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他想,真是狼狈,太狼狈了,他这辈子都没有如此真实地体会惊恐与无力。
“李轩你清醒一点!咳咳——”爆发来得突然,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乎在拼尽全力汲取最后一点空气,“现在我是个叛徒,你想救一个叛徒出去吗?你想一辈子都活在你爹的阴影下吗!你要是真的想救我,就杀了我,再杀了他,你敢吗?”
大滴大滴的泪水涌出眼眶,他看不见Gin那颗小小的泪痣了,也再闻不到他手腕上常年不散的琴酒香。
“阿轩,求你,求你朝我开一枪,好不好?”
他仰头任泪水倒灌,他看着囚室灰蒙蒙的天花板,想起他跟Gin在阿姆斯特丹的一处公寓,那栋建筑有个镶着七彩琉璃的穹顶,正午的阳光刚刚好可以透过玻璃,照在他焦糖色的发顶。
他等泪水流干,等攥紧的拳头舒展开来,等太阳的最后一丝光线隐没在窄小的窗格,他正对着Gin的眼睛,微微一笑:“你只求我这一件事吗,就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
“那好吧……”Gin歪了歪脑袋,“我想,下辈子让你先出现在我面前。”
“砰——”枪响,蜂鸣,子弹穿过心肌的闷响,耀目的白光和四溅的血花交织成这首Reverie的最后一个音符,李轩看着镜子里从自己胸口漫出来的血笑了,原来是这种感觉啊,真的不痛苦。
他看见自己的灵魂慢慢升上虚空,看见另一个透明的灵魂从远处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站在他面前,与他掌心相抵。
明眸灵动,眼波流转,眼尾一颗小小的泪痣熠熠生辉。
“来阿策,我们回家。”
今天是公历12月22日,冬至,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昼最短,夜最长。
今天之后,太阳向北回归,万物重新生长。
END
其实阿策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出场,出场的只有李轩一人。